郭凡生：原来的观点认为，互联网要完成信息流、物流和资本流，但是现在看来互联网最先完成的是信息流。没有好的信息流，资本流和物流是不能动的。只有在科学流畅的信息流的带动下才能产生好的资本流和物流。互联网最善于走的以及未来几年将要发展的不是资本流和物流，而是信息流。

网络是否成功，第一要看信息的数量，第二要看信息的质量。怎样评价信息的数量和质量呢？这就要看信息是否有人买。关于互联网的赢利模式，我认为，互联网的第一桶金应该是在信息服务上挣到的。还有一点，互联网只要想挣钱就要大幅度的降低成本。国内很多互联网公司都是以美国的成本在中国做互联网，他们的成本一定兜不住。同时，随着其营业额的增加，他们的固定成本是在不断扩大的，这使他们的赢利模式存在很多的问题。网站挣钱的模式就是要靠信息流来挣钱。那些小的却能够提供"专"、"精"、"细"、"深"的信息服务的互联网企业就能赚到钱。这是互联网赢利模式的发展趋势。国内互联网企业的核心问题是他们的成本太高。互联网的发展的关键，一个是扩大经营，一个降低费用。

同时，国内互联网企业还存在着没有独立的知识产权的问题。而慧聪所做的数据库是经过采集和加工的，具有独立的知识产权，互联网只是慧聪数据库传播的工具和手段。慧聪挣钱就是必然的。因为我们的产品是质量很高的信息服务。

郭凡生：按照我自己的能力来讲，我做学者应该能做的最好，其次是商人，最后是国家的管理干部。但是，就是当商人我也是一流的商人。这是我对自身能力的一种认识。我过去做的研究的两块东西对公司是很有价值的。一块是对中国的制度的研究，第二块对现在的公司有价值的是我们过去对经济学和市场的研究。在这两方面的研究上，我们公司一直居于中国的领先地位。

大家都认为搞自然科学的人，例如搞通讯和搞软件的，把他们的技术用于企业是很正常，但是人们一般都认为搞经济和搞管理的人来做企业就会学者化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经济和管理用于企业就有点学者化和理论化了。其实知识经济需要的更多的就是这样有经济管理的理论指导的企业。经营管理和学者并不矛盾。通过经济分析和制度分析，我们很明确我们要做什么和不做什么。比如说，通过认真的研究我们就没有做国际贸易方面的网刊。这是因为我们认为加入WTO这方面将会有很大的变化。现在做意味着将来我们将付出更大的成本。办一个高技术公司一定需要更多的理性思维。我们的公司是一个理性的公司。首先应该明白道理。慧聪从一开始就定位做刊+网+综合服务的模式。就是从一开始就把传统媒体的优势和互联网的优势结合起来了。这就是我们的理性所在。

郭凡生：什么是知识经济？知识经济是一种经济形态。它最重要的特点是，知识在整个经济的运行过程中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并不是说知识经济依附于传统经济。传统产业恰恰是被知识经济所改造的。信息社会的形态就是知识经济的形态。在工业化社会中，社会最短缺的是资本，资本在整个经济运行过程中起主导地位。知识经济则是知识在经济运行中起主导地位，知识决定了所有制和分配制度。

经济运行一旦达到知识经济的时代，人们离开知识就挣不到钱。过去人们是离开钱就挣不了钱。现在是知识在人们创造财富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高获利的产品不是靠规模扩张能够解决的，而是要依靠知识的积累和投入。知识经济的特点是多种知识产品的叠加和互动使进入者非常困难。知识经济就要求企业有更大的规模，多学科的非常多的知识分子来稳定合作，这个时候企业最恐惧的就是知识分子的大规模的经常性的流动。在这就可以看出来，在知识经济的时代，花钱去买钱的钱和花钱去买人的钱的差距越来越大。这就是知识经济。知识经济首先表现为知识比过去越来越值钱。第二就是表现在企业在发展过程中生产要素的供给上钱变的相对过剩而知识变得绝对短缺。

企业的老板从一个变成了多个老板。企业一半以上员工从股票期权上挣到的钱比从工资上挣到的钱多。员工从收益形式上变成了老板，这样企业就变的稳定。因为期权是滚动的。这是知识经济要求多种学科大量知识横向合作产生的要求稳定的结果。知识经济的时代正在来临，知识经济已经走到了我们当中，是谁敢大胆往前走的问题。如果我们认为知识经济还没有来临用工业经济的制度去要求企业，那么中国的企业就没有竞争力。知识经济要求新的分配制度来适应其发展。知识经济按照知识的贡献量来分配。微软、YAHOO、CISCO的成功的社会意义就是知识经济。

郭凡生：20世纪80年代末我们发现光是站在岸上看别人实践我们的理论已经不够了，我们必须亲自去实践我们的理论中国的改革才能继续往前走，所以就下海了。没有放弃理论，而是把过去的研究和理论带入了慧聪，反而加深我们对理论的理解，也促进了理论的创造。用学到的理论和研究出来的理论来知道自己的实践。慧聪是一个理性比较明显的公司。

大多数人都不适合做创业，大部分人都适合做职业经理人。创业的道路是很艰辛的。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做一个职业经理人。如果你已经是一个创业者了，你不要盲目地把自己的企业做大。企业做大99%是要死掉的。如果你具有了用99%的失败去赌1%的成功的勇气，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你需要理性分析，你的行业是否需要大企业。第三，如果需要大企业，你的能力和要素资源能不能保证你做大。作为一个创业者应该把这些都考虑清楚了，有一个目标。不要盲目把企业做大，企业做的小但做的强也是很好的。

《创业周刊》：结合你研究和经营企业的经历和经验，请你谈谈我国的经济改革。

郭凡生：中国改革的重要问题是不能用工业化的方式来扶持落后。主要是我们现在正用资本的投资方式来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也就是谁投资谁收益谁承担风险。资本型的现代企业制度是19世纪开始的，现在已经落后了。我们怎样把资本型的制度推广和知识型的制度推广结合起来，两步化做一步走。这一点是应该考虑到的。现在世界500强中已经有400多家已经变成知识型的管理了。知识经济时代还没有到来，我们的步伐可以走的慢一点，但是知识经济的问题我们不能不研究，不能不探索。 

知识经济时代到来，当然知识的重要性越来越显著，这是我对知识经济时代最直觉的认识。可知识的重要性要超过资本，此前我有很大的疑虑。在学校的课堂上，老师讲及企业制度时曾探讨过应该是资本家拥有企业还是知本家拥有企业，我当时的感觉是这问题值得探讨吗？

"知识经济就要求企业有更大的规模，多学科的非常多的知识分子来稳定合作，这个时候企业最恐惧的就是知识分子的大规模的经常性的流动。如果微软的研究人员三年流动一次的话，就没有办法研究WINDOWS。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了知识创造了利润，知识是创造利润的第一要素，资本成为第二要素。"郭凡生以其独有学者的辩才娓娓道来，让我打消了许多疑虑，对知识经济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1982年郭凡生毕业于人民大学工业经济系，毕业后在内蒙古建委研究室工作，一年后，就出任内蒙古党委政策研究室战略组（处）组长。那年他刚刚28岁。1987年他调到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出任中国西部开发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等职务。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从事政策和经济研究，他所著的《贫困与发展》、《摆脱贫困的思考》等著作至今对中国西部问题研究仍有重要影响。郭凡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学者。

最让郭凡生自豪的是由他所创立的"全民劳动股份制"。慧聪的这种制度限制了所有持股股东的权益，这种从诞生之日起就遭到非议的劳动股份制，已经成为慧聪公司发展九年历史中的一项最基本的产权制度，并成为慧聪制胜的法宝。郭凡生自认为自己是一位学者型的企业家。慧聪的企业文化是"大家都过好日子"。

郭凡生在台上演讲，总是激情飞扬、行云流水，一个成功企业家的公众形象。"在人大上学时，五毛钱一份肉丝两人分着吃，马斯洛所描绘的人生最高境界出现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说到动情处郭凡生依旧泰然自若。"企业家不同于老板，企业家要有社会责任感"。在我看来郭凡生是性情中人，内心深处是学者淡泊名利的个性。郭凡生崇尚的是自我实现，马斯洛所认定的心理最高层次，而金钱和物质需要只是最低层次。仅就个人的角度来说，知识确实比资本高贵。